女人独自上路|三明治
作者|浪味仙
编辑|旁立
我开着车疾驰在高速公路上,昏黄的路灯整齐地蜿蜒在两侧,像珠子连成项链,不断向后退去。到了第八个小时,喝完了两瓶魔爪、三瓶红牛,也已经抵挡不住困意。
就近驶入一个服务区,寻找一个灯光较暗、尽量远离货车区的位置停下。下车,眯着眼睛上洗手间,简单洗漱,用保温杯打一瓶热水,走回车上。经过一整天的奔波,白色的小汽车略显疲态,两侧沾满灰尘,掩盖住从未补过漆的磕碰划痕;我最喜欢的大圆前脸和两只耳朵——后视镜——前侧,沾住了好多小飞虫的尸体。速度让这些生命凝固在某一刻,罪过罪过。
这两年我时常在广州、昆明、成都之间迁徙,三个城市的连线近似一个直角三角形。以往走的都是直角边,这次走从成都到广州的斜边,是要回去过年。斜边全长有一千五百多公里,我打算用两天完成,是个人新纪录。
由于准备清空房子,明年移居昆明,我埋头收拾东西收了好几天。我告知朋友小河这天我终于要出发了。到了下午,我通报收拾行李的进度:“95%了。”
小河问:“你几点走?你不可能晚上走吧?”
“收好走……一般开到晚上十一点左右,在服务区停下睡觉。”
最后,由于太晚出发,又想多赶一点路让第二天的驾驶任务不至于太重,我在服务区停下时已经是凌晨两点。不过,开夜车的感觉挺好的,道路宽阔,车辆稀少,我的白色小汽车像一尾鱼儿一头扎进了大海。在如水的夜色笼罩中,心绪似乎更为沉静,没有了刺眼的日光蒸腾出的浮躁。
偶尔我会叫它“小白”。在陌生的高速路、陌生的服务区,寒风吹过脸颊带来一点刺痛。穿过三三两两正在泡面或吃着泡面的人,沿着屋檐下遛狗的人,围在垃圾桶旁抽烟的人……走近小白像是走近我的堡垒。
我把车窗玻璃留出一条缝隙,挪到车后座摊开睡袋,脱掉鞋子和外衣裤,钻进睡袋躺下。我的白猫“元宵”也跟着钻了进来,窝在我怀里。
我们俩的动作流程都很熟练了,我知道应该侧躺着把身体弯曲到哪个角度,才能在憋屈的后座稍微把腿伸直;元宵知道哪个位置是最暖和的,而且不会在我翻身时被推到座椅底下。
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。
我家住在县级市,我考上了地级市的高中。高一去报到,是我第一次离开家,去学校住宿。那时候两地间的高速路都还没修,爸爸和我一起坐了八个小时的巴士,还是可以开窗的那种。
节假日回家,都要坐大巴。途中休息时,正规车站买票的大巴却不会好好地停在正规服务区,而是忽然拐进小路,停靠在环境恶劣的小店门前。显然是司机跟店家有关系,带客人来消费可以吃回扣,但从来没有乘客抗议。面容疲惫的乘客们顺从地下车,有的人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,有的人认命地买来高价的玉米、鸡蛋吃,更多的人排着队、捏着鼻子去上厕位间没有间隔围挡的、破破烂烂的旱厕。我也下车透气,在店门口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踱着步、抠着手指甲,期待着司机回到车上,大喊一声:“上车了!”
高中毕业时,爸爸来接我。三年里我的个人物品悄然生长,行李不少,看着头皮发麻,我想肯定得找人帮忙搬。我爸却拿出一个农民出身劳动人民的倔强,故作轻松地说:“这算什么!”连拖带拽,又扛又拎,硬是一个人把行李从我的出租屋弄上了大巴。
那时我还不知道,这样以一己薄弱的臂膀对抗超额行李的时刻,会在我未来十年求学、工作的生活中,不断地重演。走得越来越远,爸爸不再来接我。那些勒得皮肤生疼的行李带子,腾不出手抹掉的渗进眼睛的汗水,也从爸爸身上,传递到了我身上。
后来,看李沧东的小说《鹿川有许多粪》时,我对书中的哥哥俊植买了一个鱼缸和三条金鱼、搭地铁回家的窘迫过程,特别感同身受。
“城铁总是人满为患,没有下脚之地。俊植扛着一个玻璃箱,挤进拥挤的缝隙,人们不耐烦地瞪着他。而且,他手里还提着一个装金鱼的塑料袋。车顶上挂着的风扇缓慢地摇着脑袋,扇着热风,乘客们酸臭炙热的体味屡屡灌进鼻孔……俊植担心塑料袋被挤破,不得不举着胳膊。肩头像是压着一块铁,胳膊肘阵阵酸痛。”
挤在广州地铁三号线看到的城市,跟开着车畅游在高架桥上看到的城市,就像科幻小说《北京折叠》中的不同空间,长成完全不同的样子。在珠江新城站等了三趟才搭上车,被挤到双脚离地时,很容易感觉自己命如蝼蚁。
高中毕业时,同学们纷纷开始学车,我家还没有车,父母说没必要学。
短短两年后,在我大学期间,我爸改变主意,决定买辆车。那时回乡下爷爷奶奶家,公交车还差几里地到不了村里,道路都没修好,泥泞得很。有时候刮风下雨,还要“左手一只鸡,右手一只鸭”,特别麻烦。爸爸说:“那时有种说法,新时代必备的三大生存技能,一是电脑,二是英语,三是开车!”我的父母一辈子勤恳本分只做了一份工作,在一些关键的时候,却做了一些让我受益不浅的稳妥而明智的决策。
我跟爸爸同时开始学车,我只能在假日抽时间回户籍地练车,进度慢很多。爸爸开始开车上下班,车技迅速提高;我好不容易考过了,但只有假期回家的时候不情不愿被逼着练一下,变成了一个典型的笨拙又慌张的“女司机”。
有驾照但不敢开车的时间持续了六年半,驾照都过期了一次。
直到三年半之前,妈妈查出乳腺癌,住进了医院。
妈妈自己发现了肿瘤的端倪,但是瞒了好几天,在我过完了生日之后才说出来。
我们一家人惊慌失措,跑医院、做检查、找教授、做手术、开始化疗。我恰好在失业期,承担起接送和陪护的工作。爸爸上班要用车,妈妈提出给我再买辆车,我和她各付一半的钱。
出于我的破烂车技和经济考虑,我们决定买一辆二手车。我去逛了一些二手车市场,最后在某知名二手车App上定下的车,因为平台有看似很完备的审核、检测流程,想着大品牌可信赖,买到事故车、泡水车的几率低一些。
我凭着直观的眼缘,选了现在这一辆,2014年款的白色标致308。“小白”的中控面板都是机械按键,我挺喜欢那种质感,没有加装液晶屏幕;音箱没有蓝牙,必须要靠数据线连接,连上后一边导航一边充电,成为拒绝播放别人歌单的绝佳理由。万幸已经是自动挡,还有着法系车所有的在高速上稳稳当当的驾驶感。车子应该在交易前被全面修整过,很少划痕,看着崭新锃亮。落地只要大约五万元,我觉得很划算。最重要的是,它有我很喜欢的圆润前脸。还记得前任阿梨第一次见它时说:“真的好圆啊!”我掐了掐她圆圆的脸,开玩笑说:“你猜我为什么喜欢你?”
阿梨喜欢开车。异地时,她会在周五下班后开三小时车来找我,然后在周一凌晨再开三个小时回去上班,也不觉得累。偶尔我开车,她在副驾驶着急上火、指手画脚,我们常以争吵收场。久而久之,我也不太想开了。我有车后,有时用我的车一起出门,她每次都会提议:“我来开好吗?”
人与人的关系很容易体现在车上。我甘之如饴地当了好一阵子在副驾上递水递零食的角色,后来终于坐到了自己的驾驶座上,得以随心所欲地播放自己的歌单。
有了自己的车,又有了大量的练习机会,我的驾驶技术逐渐变好。尤其体现在车龙中、需要变道加塞时,动作越来越果断流畅,一塞一个准。
大半年的化疗后,妈妈的身体情况逐渐稳定下来,但还要定期回医院复查。频率从一个月一次,到三个月一次,如今只需要半年一次了。检查报告上写的“未有明显复发迹象,如前相仿”,对于我们全家来说,就是天大的好消息。
妈妈每次去医院都是我陪着,现在也保持了这个习惯。
尽管停在较为安静的位置,但是在服务区的夜晚还是很难睡得安稳。
远处大货车驶入,发动机的震颤通过地面传递到车子、到座椅、到耳膜;一辆小汽车开到附近,不知怎的,把车大灯正对着我这边,晃着眼睛,迟迟不关掉;一伙年轻人有说有笑地路过;清洁工大爷一边扫地,一边播起了电台里的说书节目。
要想找个路口下高速,找个旅馆过夜并不难,但是需要收拾洗漱用品、带上猫、办入住、办退房……费很多事儿。而在服务区,躺下就能睡,起身后挪到驾驶座马上就能出发,节约时间,效率好高。
为什么我要赶在这一天出发,还想赶在两天内到达呢?
除了天气预报告知将有一波来势汹汹的强冷空气,很可能会在贵州、湖南一带造成冰雪路面;越靠近年关越拥堵的中国人类大迁徙——春运——也会让路途变得艰难叵测之外;更重要的是:妈妈预约好复查的日子就要到了。
复查的过程简单而固定,半年才一次,其实我爸抽一两天时间陪同也可以,我妈自己去也能行,但她总会叫我回去,而我也很乐意回去。承担这一项简单又具体的做女儿的责任,让我感觉自己是一只有线的风筝,还有人在稳妥地攥着那根线。
妈妈曾说,感觉送我出去读书,我就走得越来越远,到越来越大的城市里去,再也不回来了。我感觉买车也一样,是她提出给我买的车,她给我走得更远的能力,可她心里更想我在她身边。
而至于为什么我在城市中切换时,即使独自一人、一千多公里的路途,还要选择自驾而不是更轻松快捷的飞机或更经济实惠的火车,则是因为要随身带着我的猫“元宵”。目前的公共交通托运宠物不仅手续麻烦,也并不放心。熟悉了车内空间后,元宵已经从开始时的瑟瑟发抖,到自在散步,在行驶途中能吃能睡,时而卧躺到我的大腿上。我一手握着方向盘,一手摸着腿上的猫猫,猫咪细微的呼噜声穿透整条马路上发动机和车轮合奏的噪音,抚慰着心绪,旅途的疲惫都减轻了。试问天底下,还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吗?
车是代表独立和自由的意象。女性有了车,更是代表突破束缚,掌控自己的生活。
公路电影中,从拍了整整十部的《速度与激情》到“没有一个女演员”的《飞驰人生2》,总是雄性激素的重灾区。屈指可数的以女性为主角的作品,无论是经典的《末路狂花》还是非虚构的《冰路狂花》,都是女性豁出去反抗性暴力的成长之旅。
可我没有那么强烈的“自由”的感觉。有车的生活不单多了方便,也多了很多琐碎麻烦的事情要处理,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。
妈妈和猫咪元宵,都是我最爱的“家人”。是责任,也是生活的锚点。宇宙的广阔和虚无曾吓哭儿时看科教片的我,不敢一个人睡。如今学会了从锚点出发,画出基准线,再描绘填满其余空荡荡的一切。
说到麻烦,最常见的就是“找车位”。
不同城市的拥挤程度不同。广州的车位密集又窄小,还是个新手时,我曾在一个停车场的拐角处,没有被车堵住,却死活开不出去;曾在倒车入库时蹭掉别人的新车指甲盖那么小的一块漆,被索赔五百块;也曾在一个市中心的小区旁停了一天后,为两百多块的停车费肉疼不已。相对来说,成都的车位宽松很多,还有些路段晚上是免费的。人们常常会心照不宣地停在画线的停车位以外,不会妨碍别人和别车、又不需要收费的位置上。久而久之,我也学会了观察其它车的停放方式,物色这样的“免费车位”,期待法不责众——虽然偶尔会收到罚单,也乐此不疲。朋友辣评:“富贵险中求呀!”
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纪录片叫《约翰·威尔逊的十万个怎么做》,其中有一集就叫《如何找到停车位》(How to Find a Spot),讲述了主人公在纽约找车位的故事。他说:“有了车以后,整个世界都为你敞开……有了车就好像解锁了整个城市,每天都可以打卡地图上有趣的新地点。但是等你回到家,想在家周围停车的时候,快乐的旅程就会戛然而止。”看里面的人们甚至会转悠一两个小时都找不到车位,发明了各种奇异的停车方式,好不容易找到车位后,再也不敢把车开走……我感到我生活过的城市停车情况都还可以接受了。
《约翰·威尔逊的十万个怎么做》剧照
比起城市,户外的停车位简直是天堂。
当初我把车从广东开到四川的原因,除了车子闲置不用就会莫名地全面崩塌、零件损坏之外,就是因为去川西徒步不想跟团就必须要自驾,公共交通难以抵达。
有一次,我和两个朋友一起去自驾游。她们是有车之前的版本的我——拿了驾照后就没怎么碰过车的典型的笨拙又慌张的“女司机”。于是,三天里全程来回大约一千公里,都是我一个人开。最后,在把她们送回家,我一个人去还车的最后一公里,我精神疲惫恍了一下神——追尾了。
“交通事故”是有车后最危险的麻烦。与之相比,每年要花一笔钱买车险、每半年要做一次保养、每次去修车都感觉要被宰一笔……都显得不值一提。
追尾是后车全责,有一次不幸追到的是网约车,除了保险赔偿车损,还得自掏腰包赔偿停运损失费。赔偿金额协商不到一致,对方气急大骂,说我耽误他的工作,老婆孩子都要没饭吃了。除了追尾,我还经历过倒车时后轮掉进坑里、掉头时剐蹭到对向的车、变道时撞到刚从停车场出来的车……从停车场出来主路,需要先观察路况,不能影响主路上行驶的车,因此对方要负主要责任;我在变道,需要不影响其它车道的车行驶,我要负次要责任。交警迅速划分了责任,对方虽然表示服从,但依然认为是我“撞”了他的车,从开车技术骂到家庭教养,再到人身攻击……似乎他的全部生存的压力、压抑的情绪,都是因我而起,一股脑儿全倾泻出来。交警显然见过大场面,看着情绪激动的当事人,表情都不变一下。
“路怒”是常见的时代病,美剧《怒呛人生》中,两位华裔主人公由开车时微小的口角而起,不断互相报复,最后演变出血案惨剧。然而,也有不一样的人。
掉头剐蹭的那一次,对方是一辆出租车。正当我手足无措,担忧着对方会怎么索赔、怎样骂人的时候,经验丰富的出租车司机出来安慰我说:“没事的没事的,上路开车,难免会有磕碰,我开车那么多年,经历过多了。平常心,正常处理。只要不超速不酒驾,人没事就好。”
我有幸拥有一个路怒值为负的父亲,他的开车理念跟他的生活态度一样,完全贯彻着交警标语:“宁等三分,不抢一秒。”他开车只会吐槽那些不断变道、争先恐后的人,自己开得慢悠悠,不争不抢,情绪超级稳定。也许是受此影响,我也基本上不会路怒,为我做陪练提供了可能。
在屡次自驾游无人可轮换之后,我开始了一个陪练“女司机”的计划。表面上是想要打破社会对女司机的污名,鼓励女性掌握自己的方向盘;实际上是想让身边的朋友们练起来,为自己培养可以轮换的旅伴。
从新手成长过来的我已经太明白,开车的一切只不过是“熟能生巧”。
我伸了个懒腰,睁开眼睛。
车窗玻璃上凝结了我整夜呼吸的水汽。摇下车窗,露出靛青色的天空,天边开始发白。我穿戴整齐,收起睡袋,到服务区洗手间重新洗漱一番,把喝完的保温杯重新装满一瓶热水。
清晨,服务区活动着的人比深夜要少一点。
我越过两个也在洗漱的人、在拖地的清洁工阿姨、便利店趴着桌子睡觉的售货员,向我的车子“小白”——我的堡垒走去。旁边的汽车和远处的货车跟昨晚的都不一样,有的人走了,又来了新的人。隔壁棕色小轿车的司机大哥坐在驾驶座上,头往旁边一歪,就凑合着睡了,也不知道脖子疼不疼。而对面的蓝白色房车和它隔壁橘黄色帐篷的里的人就不一样了,这里只是他们准备充分的旅途中平淡无奇的一站。
太早了,还没有胃口。我打算先开一两个小时,有饥饿感再停靠进食。
我转动钥匙,发动机愉快地响起,车子重新疾驰在高速上。
贵州的山层层叠叠,雾气萦绕在半山腰,朝霞渐渐染上粉色,甚是好看。
我想,自由的质感,应该并不是如奶油般丝滑甜美,而是光线不足时天色的颗粒,在高原沐浴阳光时干裂的嘴唇,怀里小猫带着脾气的刺挠……那是什么感觉?只有自己亲手触摸过才知道。
一个人开车继续上路,从白天到黑夜,我在“小宇宙”App听完了五期播客,又打开网易云音乐,从后朋听到后摇,然后再次听起了曾轶可的《夜车》:“车停了好几次,烟抽了好几根,天都快亮了,我们还没到呢。你睡得安稳吗?我必须清醒着,这道路有点黑,你睡吧我负责。”想念曾经一起作伴开车旅行的人。尽管物是人非,依然对曾经的陪伴心怀感激。
困意再次袭来,我买了一包烟抽一根试试,发现比红牛要提神。但不敢多抽,很快就到家了,怕妈妈闻到。最后的三百公里,咬着牙在坚持。很想开快点,却为了安全而克制着,每到一个服务区都进去眯几分钟休息一下。小腿和脚趾因长时间踩油门、刹车踏板而麻木,手臂肌肉转方向盘转到酸痛,整个人从肩背到臀腿都僵硬了。疲惫不堪的时候,我总能想象到短短两三个小时之后,我就能洗个热水澡,然后陷入温暖柔软的织物包裹中。在那一刻实现时,又能清晰回想起两三个小时前那个极尽疲惫的状态。两点之间的时间无比漫长,又仿佛短暂到并不存在。
终于回到家,已经是又一天的凌晨。好不容易把猫从座位底下抠出来,提着行李上楼,打开家门……灯是亮着的,妈妈已经回房睡下,爸爸在沙发上等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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